红妆

（无情X旅妹）遇狐 第二章

道长无情X小白狐旅妹 

2

叶飞星双手环住无情的脖颈，伏在他的背上，感受到对方的体温丝丝缕缕传到自己身上，令她的心跳乱如擂鼓。

身旁景物飞速倒退，耳畔凉风嗖嗖吹过，本应觉得冷，她却感觉到脸上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烫过。

这一刻，她心中忽然浮起一个隐秘的愿望。

希望这段路程能长一点，再长一点。

然而她的愿望并没有实现。

很快，叶飞星就看到了那片她熟悉的树林。

 

玉笛在树林上空稳稳停住，继而缓缓落地。

“到了。”耳旁传来无情的声音，清冷而温柔。

叶飞星一阵心慌意乱，慌忙跳下玉笛，刚落地就忍不住痛得低“嘶”了一声，同时感觉到有只手在她腰侧扶了一把。

“小心。”无情低声提醒，然后放开了扶住叶飞星腰身的手，后退几步。

虽说人妖殊途，但对方终究是个正值豆蔻年华的少女，须得避嫌。

“前方是狐族领地，我不便进入。”无情问道，“你能自己走吗？”

叶飞星用受伤的腿点着地，感觉走这几步路问题不大，便红着脸点点头，道：“我能自己回去。月牙儿，谢谢你救了我，你真是个好人。”

“为何……这般称呼我？”听她又叫自己“月牙儿”，无情终究忍不住心中疑惑，开口问道。

“因为我觉得你就像天上的月亮一样，又高，又冷，又好看！”被那双漆黑星眸注视着，叶飞星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再次失速，脸也烫得厉害，连忙低下头小声道：“如果你不喜欢这个称呼的话，我就不这么叫你了。”

鼓起勇气抬头看了无情一眼，叶飞星飞快地道：“我叫叶飞星，是白狐一族。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？”

“我是出家人，道号无情。”

“无情？”叶飞星低声重复了一遍。

这个名字虽然好听，但是总感觉有些冷冰冰的。

相比之下，她更喜欢“月牙儿”这个称呼。

似乎看透了她内心的想法，无情温声道：“你若想唤我月牙儿，也随你喜欢。”

“真的么？”叶飞星闻言有些喜出望外，“我以后真的能这么唤你？”

无情点点头，道：“不过，在你成年之前，还是不要轻易下山了。”

少女闻言有些失落：“为什么？”

“山下危险。”无情道，“在你拥有自保能力之前，还是留在狐族领地的好。”

“哦。”少女点点头，望着无情的一双明眸熠熠生辉，“那等我有自保能力了再下山来看你好不好？”

“嗯。”看着少女那双充满期盼的眼神，无情不忍拒绝，只好点头答应。

少女闻言立刻开心起来，问道，“到时候你能教教我吹笛子吗？我听你笛子吹得特别好听，我也想学学。”

“好。”无情不自觉地又答应下来，他发现自己无法拒绝她的请求，因为不想看到她失落的表情。

“月牙儿你真好！”叶飞星露出一个明艳的笑容，满怀憧憬道，“我回去后一定加紧修炼，争取早日变成厉害的狐仙，然后立刻下山找你！”

“好。”无情看着她的目光不自觉柔软下来，“我会等你。”

“那就这么说定了！骗人的是小狗！”叶飞星说完，终于意识到时候不早了，再墨迹下去恐怕会被狐奶奶抓包，连忙道，“那我回去了，月牙儿后会有期。”

“后会有期。”

 

目送少女一步步走进密林深处，最后终于瞧不见了，无情方才转过身，施法将手中玉笛变大十数倍，继而踩上玉笛破空而去。

密林幽暗，因此方才叶飞星并没有发现，无情那张素无表情的俊脸上也浮着一抹酡红。

心如止水地清修了百余年的他，自己也未想到，今日竟会为了一个初能修成人形的狐族少女乱了心曲。

 

叶飞星回到住处，正想蹑手蹑脚溜回房间，忽听正厅内传来两声重重的咳嗽，吓得她当场手脚发软。

一个身穿褐色锦缎夹袄，满头银丝的老妪手持拐杖步履蹒跚地走了出来，不是狐奶奶又是哪个？

老妪看向叶飞星的眸中射出一丝厉光，厉声道：“阿星，你刚去了哪里？”

叶飞星从未见过狐奶奶对自己如此疾言厉色，连忙低声道，“奶奶，我只是觉得闷了，在外面随便走走……”

“你身上有人的气息，你下山到凡间了？！”

“奶奶，我错了，以后再也不敢了……”叶飞星立刻露出楚楚可怜的表情低头认错。

根据她的经验，每次自己闯了祸，只要露出这种表情认错求饶，那肯定会大事化小，小事化无。

然而，这次她百试百灵的良策居然失效了。

“阿星，别的错我可以姑息你。但是这次，不行。”狐奶奶的表情前所未有的严厉，“在真正成年之前，你就到后山禁足吧。”

那晚之后，叶飞星就被狐奶奶关到了后山，任凭她怎么撒娇装可怜都没用。

周围设下了结界，凭她目前的法力绝对无法解开。

无奈之下，叶飞星只好老老实实待在禁足的草庐，每天勤修法术，希望能早日令狐奶奶满意，解除她的禁令。

 

时光飞逝，眨眼数月过去。

这些日子，无情依旧每日在道观内潜心静修，却发现自己再无法做到往日那般心如止水、古井无波。

那个生着一双狐耳，会红着脸用甜甜的声音叫他“月牙儿”的娇俏少女身影，总是会在不经意间浮上他心间。

他也曾数次于夜晚到初遇她的那片树林中吹响玉笛，暗暗期盼能再次看到她的身影。

然而，每次他等来的却只有失望。

那个小小的白色影子，或是那个生着狐耳的俏丽少女，都未曾出现。

她应该是经历过那晚的危险后，意识到人间险恶，不敢再下山了吧。

这本件是好事，不是么？

明明自己也劝诫过她，成年之前切勿再下山的。

如今她听从了自己的劝告，自己反而患得患失起来，未免有些可笑。

想到这里无情摇头失笑，强迫自己收敛心神，继续打坐。

 

山中不知岁月长。

一晃又是数十年过去。

这数十年来，叶飞星不止一次向狐奶奶恳求解除禁足，得到的回答却只有一个：在你未度过天劫，正式成年之前，休想离开后山。

失望的次数多了，叶飞星也就渐渐死心，把全副精力放在苦修道法上，全力准备每个狐妖都必经的天劫。

只是，每每夜深人静时，她仰头看着天空那轮明月，还是会忍不住想起那个“月牙儿”。

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，他是否还记得他们之间的约定？

 

或许因为法术进境太快，天劫比想象中到得还要早。

狐族渡天劫只能凭自己的能力硬抗，其他人绝对不可插手，即使是至亲也不行。

因此，狐奶奶在告诉了叶飞星相关事宜后，纵然再不放心，也只能离开后山，让叶飞星自己渡劫。

七七四十九道雷劫，一道比一道威力更甚。

接完所有雷劫后，叶飞星浑身焦黑，感觉到自己只剩下一口气了。

然而，骨子里却有种仿佛整个人都脱胎换骨感觉，就连整个世界都在眼前焕然一新。

这代表着她终于脱出狐妖的范围，成为了法力高强的狐仙。

果然，将体内灵力运转十二个大小周天后，叶飞星身上的伤势就好了十之八九，整个人都感觉神清气爽。

 

翌日清晨，成功渡劫的狐仙叶飞星终于得偿所愿，被狐奶奶解除了禁足，宣告她此后可以自由下山历练。

叶飞星强忍喜悦飞出狐族领地，径直朝着记忆中那间道观的方向飞去。

大大方方地站在道观门前，已经彻底变成人形的叶飞星伸手敲了敲门，满心激动地猜测着月牙儿看到她时会有何表情。

……会是惊讶？亦或欢喜？

这许多年过去，他还记得她吗？

就算不记得也没有关系，她可以和他再认识一次。

她总有办法能让他记起自己的。

少女信心满满地想。

一阵极轻微的脚步声传来。

道观的门在叶飞星面前缓缓打开，站在门后的却不是那张她无数次魂牵梦萦的俊脸。

一个留着三髯长须、面目清癯、道骨仙风的白发道长站在门后，对着叶飞星拱手为礼。

“这位道长，请问月牙儿……无情道长在吗？”叶飞星连忙还了个礼问道。

“请问这位姑娘，可是姓叶？”道长闻言眸色一黯，问道。

“是啊，道长怎么知道？”叶飞星诧异道。

“小徒曾向贫道提起过叶姑娘，说你可能会来寻他。”道长向一旁让开数步，伸手示意叶飞星进来，道，“小徒就在后院厢房。叶姑娘想见他，请随贫道来吧。”
叶飞星满腹狐疑，却仍是依言跨进道观，跟在道长身后朝着后院走去。

 

“吱呀”一声，厢房的门被道长推开。

一股森寒的气息顿时逸散出来。

叶飞星打了个冷战，跟随道长走进厢房内。

一眼看清楚厢房内景象，叶飞星整个人如遭雷击，整个人怔在当地，脑中嗡嗡作响。

屋内放着的，赫然竟是一具冰棺！

冰棺周围漾着一圈圈柔和的白光，想来是个防护法阵。

她心心念念数十年的月牙儿，此刻就躺在冰棺内，一张失却生气的俊脸看上去比周遭的寒冰更苍白。

不知过了多久，叶飞星终于回过神来，抱着一线希望向无情鼻端一探。

——没有呼吸。